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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部分

银狐-第23部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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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人来叫古治安,说开会的人都到齐了。

“咱们以后再讨论你这玄奥的话题。”古治安笑着说完,去开会了。白尔泰也带着古桦去找吉戈斯老喇嘛,搞调查。

铁山的老婆珊梅经医生们治疗,打针吃药后,神情安稳了许多,不再胡说疯笑,称自己是“妖精”了。不过依旧痴痴呆呆,对周围很麻木。铁山领着媳妇回家。

黑夜又笼罩在哈尔沙村。经白天的一番折腾,似乎感到疲倦了,此刻的村庄显得宁静而有些死气沉沉。狗不叫,人不吵,连黑夜里的牛都停止了咀嚼进入昏睡,惟有村南那条小沙漠河的冰面,偶尔传出“噼啪”的冻裂声。

铁山被一种动静弄醒了。声音很奇特,似呻吟又似呼叫。

他伸手一摸,睡在旁边的珊梅的被窝是空的。他吃了一惊,坐了起来。屋里很暗,有稀疏月光落在窗户纸上。

这时他又听见了那个声音,似乎来自近处又似乎很遥远,而且令他心惊的是那个声音,正在召唤他的那个声音,他感到很熟悉。

“铁山,铁山……我的儿……”低哑而稍苍老,柔和而又很空灵,是个女人的声音。'小说下载网 。。'

他终于听出来了,这是他已故去多年的老母亲的呼叫声!铁山的心急速地跳起来,有些毛骨悚然。这时,只见有月光的窗户前出现了一个人影。她,赤身裸体,身上一丝不挂!长发披散到赤裸的肩背上,朦胧的月光依稀照出她鼓突的双乳、曲线的臀部,缓缓舒展着女性柔美的躯体,向傻愣愣坐在炕上的铁山俯下身来,嘴里发出低低的充满诱惑的声音:“铁山,铁山,我的孩儿……”

本来有些迷惑的铁山顿时清醒过来了,他认出声音极像他母亲的这个女人,就是自己老婆珊梅!

“珊梅!珊梅!你醒醒,你这婊子,咋学会我妈的说话声!快醒醒!”铁山压抑着内心的恐惧,伸手扇两下珊梅的脸蛋,一下把她推倒在炕上。

“格格格……你这孩子……为啥打娘呢?娘给你吃奶……格格格。”珊梅依旧迷迷蒙蒙地发出铁山娘的苍老声音,那个样子全然不知自己在何处、在干什么、在说什么。

“别再闹了,再闹,我把你绑起来,送到村部打针!老实躺着!”铁山把她按进被窝里,厉声呵斥,又噼里啪啦打了一顿。

“别打!别把我绑起来!我不闹,不闹了……”珊梅可怜巴巴地求饶,但声音仍然是苍老而低喑的铁山妈的声音。

铁山心里一阵阵发毛,头发根直竖,莫名的恐怖感攫住他心灵。他感到自己的老婆珊梅已经不存在了,已经变成一个可怕而邪魔的躯体,如果过去自己还对这充满性感、让自己得到满足的女人,有些真爱的话,现在那种感觉正在消失,正由一种畏惧及内心的仇视所代替。

他点上灯,披衣下地,从柜子上拿出白天医生开的安神之类的药,给珊梅吃。不一会儿,珊梅渐渐睡去。他冷漠地看着已经不认识了的这个女人,叹一口气,然后抱起自己炕上的被子向外走去。他吹了灯,把这屋从外边锁上,一人去睡父亲的西屋。

他躺在西屋冰凉的土炕,无法入睡。假如珊梅的病始终不好……假如这个不会生孩子的疯女人,一生这样我咋办……假如……

天亮时,他刚要迷糊中入睡,就听见了东屋珊梅擂门的声音。

“开门啊!我要撒尿!”

“你妈的,就屋里撒!”他吼一句,就拿被子蒙上头,兀自睡去。

银狐(第四部分)

银狐 第六章

归来吧——

你迷途的灵魂,

啊哈咴,啊哈咴——

从那茫茫的漠野,

从那黑黑的森林,

从那迷人的神兽旁,

归来吧,归来吧——

你那无主的灵魂!

——引自科尔沁草原古老的《招魂歌》



铁家坟地,在那棵老树上空,出现了一个惊人的怪现象。

大白天,从老树黑洞中,飞蹿出无数只黑蝙蝠,形成一根黑色的烟柱飘飘悠悠直上云霄!那些蝙蝠一个个肥硕肉乎乎,疾速扇动肉翅,显得惊恐慌乱,顾不上白天的日光照射,只顾逃命地拥出树洞飞向天空。

这是百年罕见的景象。千万只蝙蝠,这些只在黑夜里出没、长一双肉翅会飞的哺乳类动物,突然从一棵多年老树洞中飞蹿而出,而且依附攀飞相互不离散,密密麻麻,形成黑色的活动飘浮的长筒形立体,直矗在晴空中,这是个多么可怖的现象!令人费解的是,那棵老树洞怎么会栖息着这么多蝙蝠?平时有些淘气的小孩儿爬进那树洞玩过,根本没见着过有蝙蝠,只是些糟软的树心和鸟虫粪便而已。如今怎么会冒出了那么多黑压压遮天蔽日的蝙蝠来?!

有两个赶牛的村童和拣柴的老人,发现了这一奇景,心惊肉跳,不安地议论。

“闹鬼了!闹鬼了!”

“铁家坟地的老树成精了!”

“去叫人拿枪扫它们!”

“动不得,招灾呀!那是黑精灵,鬼魂啊!”

围观的人越聚越多,七嘴八舌,可谁也不敢靠近过去,更无人动心思敢去射打那些蝙蝠。一个不祥的念头正攫住人们的心,惟恐亵渎了什么神灵,降祸于自己头上。

大约过了半个钟头,那个黑色立体烟柱逐渐消散,大部分则消失在天空中不知去向,一小部分却重新飞落进那老树洞后不见。人们更是视老树为鬼精附体的邪树,都认为那蝙蝠不是“蝙蝠”,是铁姓家族已故先人的鬼魂,如今显现绝不是什么好事,全村要倒霉。人们又开始惶惶不可终日。

黄昏时分,那只老银狐——姹干·乌妮格便从老树洞里伸着懒腰,跳下来了。美丽得迷人,白得晃眼。带领儿女捕猎蝙蝠,致使那些蝙蝠不得已仓皇逃出树洞,引出村人各种猜测的这只老狐,此刻它安闲地踱步,嗅嗅走走,伸舌头舔舔地上的白雪,以解过多食用蝙蝠后造成的焦渴。

四周静悄悄,坟地没有人。它便仰起尖嘴低吠了两声。于是,五只半搭儿狐崽从树洞里鱼贯而出,落在地上,向母狐靠拢。它们在雪地上嬉戏玩耍,打滚追逐,外边毕竟比地下墓穴舒畅多了。过了一会儿,老银狐领着孩儿们,向坟地西南方向走去。那边是村南那条沙漠小河的上游,在一座高沙坨根的向阳处,有一小块儿冬天总不封冻的活水口子。老银狐一家,每过几天就去那里饮一次水。

有一位头上扎红布条的老女人,一直观察着铁家坟地老树周围的动静。她大概因白天的蝙蝠飞蹿引起她的好奇心,想探明白老树之谜,便躲在暗处远远等候。刚才一见跳出那只雪银色的银狐,吓得她差点叫出声来。正想逃走,又见跳下来四五只小狐崽,她被好奇心拖住,壮着胆子继续看下去,没想到老银狐带着群狐直奔她这方向而来。她躲闪不及,吓得她“扑通”一声跪在地上,脑袋不停地往雪地上磕头,嘴里颤颤抖抖地直求饶:“狐大仙,别怪罪小民冲撞了仙体!请饶恕我,小人回家好好烧香祭拜您老的大仙堂……”

老女人跪伏在地一动不动,更没有抬头看一眼。那银狐先是一愣,撞见两条腿的人它也惊了一下,但见这两条腿的人跪在地上并没有恶意,它也放心了许多,带领狐儿们大摇大摆地从其旁小跑过去,不再理睬此人。不远处,也有几个傍晚从野外干活儿回来的村人,见着老女人和银狐狸的情景,又想起白天老树闹鬼和几天来村里闹狐仙的事,更以为这便是狐大仙显灵,于是也都学着老女人的样子跪在小路旁,磕头如捣蒜,胆战心惊地送狐大仙们堂而皇之地走过去。

从这天起,老银狐和它的孩儿们变得胆大起来,不再昼伏夜出,回避两条腿的村里人了。它们见人类不再像过去那样伤害自己,而且一见它们不是躲得远远的,就是立刻下跪伏地,恭恭敬敬,狐狸们更是狂野起来,有时饿了还敢溜进村中偷偷鸡吃。这个村的人们,也似乎有了某种默契,谁也不声张这一现象,也不惊动政府,而且有人还索性把家里的鸡鸭,主动送到老树下边去。

狐狸们何时受过这等宠敬爱戴!

老银狐变得更为大胆了。不知何时,从哪儿招来了更多的沙漠中的其他狐狸,成群结队地出入老树洞,一起穴居在地下墓室,把这里当成了丰衣足食、没有任何危险的安乐窝。



“喇嘛爷爷,我们来看您老人家。”古桦说。

“……”土炕西头正襟危坐一老翁,闭目念经,前边炕桌上摆一卷厚厚的藏文经,嘴里哼哼叨叨,并不搭理进屋之人。

“喇嘛爷爷……”古桦还想提嗓音叫,被白尔泰制止住了。

他们两个人坐在东边的炕沿上,静静等候,吉戈斯老喇嘛的侄儿媳妇,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从东屋出来,向他们轻轻摇手示意,低声告诉老爷子念经时一般不能打断。她给他们倒了两杯茶后,又出去了。

低沉而悠扬的诵经声,在这两间老旧的土房中传荡着。念的是藏文经,白尔泰和古桦一句也听不懂,偶尔不知念到何章节时,老喇嘛突然晃荡一下放在桌上的小铜铃,使他们心里猛地激灵一下,有些肃然起敬地注视起他那张微红而褶皱纵横的老脸。如此怠慢来访者,这老翁是故意炫弄呢,还是念经开始后真不能中间打断?白尔泰默默观察老翁那不动声色的脸,耐下心等待着。

吉戈斯老喇嘛终于喘口气,“丁零丁零”摇动两声小铜铃,便停止了念经,他微睁开双眼,打量一下来者,问:“二位是……”

“喇嘛爷爷,您老不认识我了?我是古桦,村东老古家的闺女。”古桦有些不高兴地说。

这回老喇嘛的脸色变了,态度也放轻了许多,口气和蔼起来:“喂哟哟,贵客,贵客,老眼太拙,竟没认出来,你不是在旗里上班吗?啥时候回村来的?”

“回来两天了。这位是我们旗志办白主任,白尔泰老师。今天特意来找您,我们想跟您聊一聊早年的事儿……”古桦直说来意。接着白尔泰把编写旗志,需要了解库伦旗历史上一些宗教情况的要求,简单介绍了一下。为了避免老人反感,没有一开始就提萨满教“孛”的事,主要请他介绍一些库伦旗喇嘛教的变革发展,还有他自己的一些经历。老喇嘛很高兴,干脆把桌上的经文收起来,用一块退色的旧黄布包起来放一边,然后兴致勃勃地跟他们聊起来。他大概以为自己能编入旗志里,是个很荣耀的难得之事。其实,库伦旗喇嘛教的情况,白尔泰掌握得不比他少,只是出于尊重,很细心地听着。

“我是‘土改’那年,被赶出库伦大庙还俗的。八岁入庙到三十二岁还俗,整整当了二十五年的喇嘛。刚离庙那会儿真是心里不好受,没着没落的,感到不当喇嘛这辈子算完啦,那种心情可能跟你们干部‘文革’中上‘五七’干校和下放改造的感觉差不多,可‘文革’后,干部们可以平反回城啊,我们这些被赶出的喇嘛们就没有人管了,‘土改’时候挨斗,‘文革’中也挨斗,罪可没少受,到头儿来还是名不正言不顺,只能坐在自家土炕上念旧经,唉。”老喇嘛满腹牢骚地唠唠叨叨,停了一会儿,拍了拍桌上的那包儿经书,又说起来,“就为了保存下这部《祝词避邪经》,我把它东藏西掖,‘文革’中把它埋在柴禾垛下,又怕被挖出来,把它装进陶罐中埋到我家坟地里,你说说容易嘛。这不,我已经写了状子了,也找过你哥哥古治安,我联系了几十名还活着的喇嘛们,准备进京找佛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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