穿越为兽-第2部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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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第一次这样认真地端详男人的面容,长眉大眼,眼梢微挑,高挺的鼻梁将侧脸的线条衬得极美,若不是略显苍白的肤色让他看上去有些文弱,他眉眼间倒是透着些许英气。
氤氲的热气染湿了他的眼,黑而明亮。因为一晚没睡而生出的黑眼圈让他看上去有些憔悴,我看了眼瓷碗里热乎乎粘稠稠的粥,想到厨房里简陋的灶台。这里没有高压锅,甚至连生火的煤球都没有,他究竟用了多久才用那几根破木柴把粥熬好的?我不禁在脑海里勾画起这出尘如谪仙般的白衣男子,蹲在炉灶下煽风点火弄得灰头土脸的场景。
男人注意到我在看他,送到半路的勺子停下来,问道:“吃饱了?”
我连忙收回目光,脖子一探将勺子咬住,却因为咽得急了不小心呛到。男人一愣,接着忍不住笑起来,低沉的笑声盈了满室,我一边咳嗽一边瞥他,只见眼前的白衣男子宽袍广袖,笑容间洒脱恣意,脑中竟不由得浮现出四个字:
绝代风华。
…………
我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天楠花。
每次我想跟着男人出去采蜜男人都会找各种理由推脱,倒是让我愈加好奇起来。这一日等他出了门,我才悄悄跟出去。
密林深处,紫色的花瓣妖娆而绚丽,泛着神秘的光泽,仿佛有生命般,柔软的枝叶轻轻摇摆,妩媚婀娜。
白衣身影远远而来,紫色的花枝明显兴奋起来,分外卖力地扭动招摇,像卖弄风情的舞娘。男人挽起衣袖将胳膊伸出,天楠花的花蕊中立刻探出一根细长的管子,管子的末端尖而利,精准无误地咬进了他的血管。
汩汩流动的血液沿着管子被吸进天楠花的花苞,艳丽有如一抹月老的红线,却生生刺痛了我的眼。也不知过了多久,天楠花的花蕊中慢慢涌出一滴晶莹的液体,缓缓滑过紫色的花瓣滴下,像少女的眼泪。
男人另一只手里捧着事先备好的花瓣,将那滴花蜜接住,然后默默地继续等待,等待下一滴花蜜的生成。
天楠花仍贪婪地吸吮着鲜血,他的表情却格外平和,仿佛只是在看守一锅架在炉子上的粥,时不时在旁边添添柴而已。
男人说,只要我好好吃药,每天都会给我花蜜,却不曾告诉我这蜜是如何得来。
男人给我蜜的时候总是格外小心,不让一滴溅出来,而我却从未留意,喝得随意任性,任凭那晶莹的液滴洒落在地上。
男人给我蜜的时候表情总是平和自然,什么也不说,只是在一旁看着我温柔地笑,还会用帕子把我沾在嘴边的蜜汁擦干净。
我好像觉得心里有小虫在咬,慢慢从灌木丛中走出来。
男人听见声音,手微微一动,那滴晶莹的花蜜不小心滑下,滴落进泥土。天楠花细细的长管子也受惊般缩了回去,前一秒还风情万种地舒展着的花瓣,后一秒竟然就怯懦地团成了一团,缩进阴暗的角落。
突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,好像捉奸在床。
“小白……你怎么来了?”一向风轻云淡的男人竟然也会窘迫,匆匆忙忙将衣袖放下。
我径直走到他身边,衔起他宽宽的袖子。
他手臂上的伤口不深,却因长久反复地失血而有很严重的淤青。
血太多了没地方用是不是?我眯了眼抬头看他。
“小白……其实经常性地放放血是对身体有好处的,而且天楠花的花蜜对身体很有益处……我……”
我凑上前添了他嘴唇一下,男人话说到一半突然噤声,瞪大了眼睛退后一步,脸上竟泛起淡淡红晕。
嗯,总算安静了。
我满意地舔了舔嘴唇,然后转身朝那株天楠花走去。
紫色的花茎似乎有了什么不详的预感,竟然微微战栗起来。我绕着它慢慢转了一圈,从上到下审视一番。
长得招摇,华而不实,没有攻击性‘器官,只能魅惑不能反击。
鉴定完毕。
于是我慢慢向后退了几米,猛地做了个冲刺,与此同时后蹄飞起,照着那纤细窈窕的花茎狠狠踹去,连根踢断!
男人一脸错愕震惊地看着我,白色的袍子迎风舞动。
将紫色的花瓣狠狠踩在蹄子底下,踏成污泥,我轻舒一口气,目光凉凉地扫过剩下的几十株天楠花,花林间一片瑟缩。
敢碰我家男人?呵呵,这就是下场!
当然,从那以后,我便再也没有喝到过天楠花的花蜜。
第三章
照理说,被一头大马驴子添了,第一反应应该是立刻找地方洗脸漱口,并从此见到任何四蹄的动物都退避三舍。总之,断不会像男人这般,红着脸几天不敢与我对视。
不过想想也对,一个人在深山老林里住久了,总会不自觉地把周围的动物当人看。以前在我们那个世界,不就有个姓林的诗人以梅为妻以鹤为子吗?
一想到这里我倒是惊出一身冷汗,心道以后千万要提防着男人一些,以免他哪天耐不住寂寞再对我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来。
但男人几天后便恢复了正常,神情一如既往的平和轻淡。他仍温柔地喂我吃药,给我做饭,帮我洗澡,又不知从哪里淘来新的花蜜,去苦味的效果与天楠花相比虽然差得极远,但毕竟不用他再去卖血。
在他的照料下我的身体恢复得极快,因此他白天出去采药时,我兴致好了就跟着他,看着他一身白衣翩翩,背着箩筐在山谷中穿行。偶尔碰到一只受伤的小兽,男人便会用箩筐里的草药为它们疗伤。
看着他今天捡一只兔子明天救一只狐狸,我开始忍不住怀疑,莫非他当初就是这样把我捡回来的?
男人有一支木笛,总是随身携带。有时我们在山里走累了,他便会找块青石坐下来,伴着细水清风吹曲。悠扬清远的笛音在空谷内袅袅回响,仿佛穿越了遥远的时空,唤起亘古的回忆。不管是夕阳西下还是日出东方,不论是曲径通幽还是阔野花丛,他那一身飘逸的白衣总能如此完美地融合进山水之中。
每每这时,我都会闭上眼,安静地卧在不远处倾听。并时常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,觉得这木笛的声音甚是耳熟,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也听过这样的曲子。那是一段有关银白色花雨的记忆,却因太过模糊而不知道究竟是不是梦境。
一次男人吹曲时我悄悄睁眼看他,目光无意中与他触碰,却惊讶地发现,他正深深地凝望着我,眼神……竟那么哀伤。
我觉得男人是个有故事的人,却从不曾听他提起自己的事。他不说,我也没兴趣知道。人与人(马?)之间的交往便是这样,有时了解得越少反而越容易相处。知道得太多只能变成牵扯和羁绊,倒不如初相识的时候来得洒脱。
当然,在我的那个世界,当大多数我这个年龄的少女大叹特叹“人生若只如初见”的时候,我认识的人早已不知在阎王殿上过了几回了。
也许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和男人便会各奔东西,我找匹公马配了,他找个女人娶了,从此萍水相逢如过客。
如此甚好。
山谷中的日子平静安详,正是我以前做杀手时所梦寐以求的退休生活。男人在小河边的两棵大树间用树藤编了一个吊床,无事的时候便躺在上面消磨时光。树上开着不知名的花,粉色的花瓣纷纷扬扬地飘下,洒在他雪白的衣袍上,落在墨色的发丝间。
男人吹曲,我则趴在吊床旁闭目养神。清澈的河流反射着太阳金色的光芒,水流卷带着零落的花瓣缓缓向着山谷外面流淌,就像点点逝去的时间。
于是,一人一马经常就这样在河边睡过去,醒来时发现已是繁星满天。我甩甩头,抖去头上落的花瓣,男人则支着头看我笑,却不知自己也是落英满身,好像花的嫁娘,哪里还有个男人的样子。
我不屑地白他一眼,后蹄一抬踢一下吊床,而男人却轻盈地一翻身翩然跃下,动作优雅如行云流水,并没有半分狼狈之色。
我有些意外地看着他,而他只是挥手将我头上的花瓣拂去,对我温和一笑,道:
“走了小白,我们回家。”
我到那一刻才第一次意识到,男人,或许并不像我想象的那般柔弱。
我开始暗中观察男人,偶尔也会故意使个绊子设个埋伏去探他的底,看他究竟是不是那传说中的“真人不露相”,然,多日未果。他始终只是那个会在大太阳下用袖子轻轻擦汗,走一阵山路便要停下来休息吹曲的文弱书生。
直到有一天……
山脚的村子里有孩子得了怪病,派人请男人去看,男人说需要一味叫“绝崖草”的草药。
绝崖草,正如其名,通常生于悬崖绝壁之上,普通人穷其一生也很难找到。我跟着男人来到山谷悬崖下,抬头望望那高耸入云轻雾缭绕的万丈绝壁,又回头瞅了瞅男人,只见他仰首而望,神情肃穆。
他想做什么?该不会是想徒手攀崖吧?啧啧,就那身子骨!
我觉得男人就是这样,心肠好得没有一点原则,那村里的孩子固然可怜,可他怎么就能想也不想地满口答应人家一定会采到绝崖草呢?给了人希望到时候再让人失望,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别给人念想。
赶紧找了个平坦的地方趴好,我捡了一小撮松子堆在面前,伸长了脖子等着看热闹。我倒是要瞧瞧,男人连最基本的攀岩装备都不带究竟要如何上崖采药。
咔吧,一颗松子被我嗑开,男人将箩筐卸下来放到一旁。
咔吧,又一颗松子被我嗑开,男人皱了皱眉,深吸一口气。
咔吧,第三颗松子被我嗑开的时候,山谷里荡起阵阵微风,撩起男人飘逸的白色长袍,如诗如仙。
咔——吧——
当第四颗松子还卡在嘴里的时候,我听见草木浮动的细碎声响,惊讶地瞪大了眼睛。抬起头痴痴地望着,但见那清逸的雪白身影顺着绝壁攀缘,如飞仙踏云扶摇直上。舞动的袍摆宽袖潇洒畅意,眼看着隐入云端,再也看不见。
我不由自主站了起来,仍傻望着云顶回不过神,连嘴里的那枚松子被我连壳吞下都不自知,甚至仍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刚刚那飞上去的……真是我家男人?
从那以后,男人再叫我“小白”,我都不会表现出丝毫的不满,反而更喜欢跟在男人身边,甚至有时还会用崇拜而探究的目光看他。
没办法,岛上混出来的孩子,天生都对强者有着无法克制的敬仰与归顺。既然万丈悬崖对男人来说是小事一桩,那其身手想必也了得。
他从来就不是那个需要保护的人,也从来不是个死钻医书的文弱书生。虽然他仍每天耐心给我喂药熬粥,仍每天红着脸帮我洗澡,仍每天背着个箩筐采药割草,但我知道,男人是个强者,一个深藏不露的世外高人。
我第一次衷心希望自己不是穿成了一匹马,而是一个人。如果还能做人,我便可以向男人求教,让他给我指点一二。如果还能做人,我相信凭自己的资质和努力,终有一日也会像男人那般,悬崖绝壁自由驰骋,无拘无束像自由飞翔的鸟儿。如果还能做人……我或许还能跟男人说说话,或许还能让他教我用木笛吹曲……
哎,看来做马和做人还是有些区别的。
就这样,日子一天天翻过去。一人一马,丛林间,山野中,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。
山里的树上开了一遍花,结了一遍果,金色红色的落叶层层叠叠铺了满地,秋日的高空飞过一排南去的大雁。山里的动物们都开始准备过冬的食物。
在这个由汤药,吊床,笛声和男人组成的幽静山谷里,转眼间,已是一年。
这天晚上,我和男人刚吃过晚饭。
“小白,”男人收拾好碗筷,轻轻唤我。
我抬头看他,犹在回味着晚饭中难得的一点肉糜。
“我们明天就要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