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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部分

御繁华-第16部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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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维桑噎了噎:“你不就是朝廷派来的么?”
  “唔,宁王是朝廷派来的水陆转运使,可我不是啊,我只是你在城外杏林遇上的朋友。”他声音笃定,很是郑重,“你以为我很是喜欢转运使这头衔么?被派到此处收取粮草税赋,这边的农夫商贩,哪个不骂宁王?可税赋是朝廷定的,只是经了我的手送去,千两也好,万两也罢,与我有半分关系么?”
  他一长串说着,维桑听得一愣一愣,下意识要反驳:“可是周景华——”
  “我知道你要说他。”他双唇抿得薄而锋锐,只语气淡淡说了一句话,“可你要将他与我相提并论么?”
  维桑无意识的卷弄着垂下的发丝,她知道他说的每个字都没有错,可是……他们还是没法像之前那样相处了。她垂着眼眸,一言不发站起来,想要牵了侄子离开。
  “韩姑娘,我家在京城的府邸,只怕比你家的侯府还要大些。”
  他却仿佛没有察觉,径直轻声说着话。
  “很小的时候,我还跟着我娘和我爹一起生活,那时他便为我置下这产业。我娘不是正妻,可是爹对我们很好,好到大娘总觉得,我会分了她儿子的家产。”他望着碧绿的柳枝,慢悠悠的说着,“我娘不是个喜欢争的,也从未那样想过。可是爹太喜欢她,又或者是怕他自己若是走得早了,我们娘俩早晚得受欺负。”
  他讲得分明是天子的家事,语气却像是在家长里短一般闲适,维桑听得入神,停下脚步,轻声问道:“后来呢?”
  他却不答,怅然道:“我娘早我爹一步先走了,没俩天,爹也走了。大娘的儿子继承了所有的家产,大娘却始终对我不放心。于是将我派去很远的地方,打理一桩很危险的生意。稍有差错,我便回不去了。”
  “可我命大,三年时间,在那地方认识了一帮兄弟。那里住的吃的,都比不上在家中精致,每日间面对又都是生死大事,可是大家心胸宽阔,从不互相算计。要和人拼命的时候肝胆相照,性命相托;闲下来便围炉吃酒吃肉,过得很是快活。”
  “大约是他们又怕我在那边扎下了根,于是我又被叫回家中,来到了此处。”
  江载初淡淡一笑:“来到这里,你是我交下第一个朋友。你刻意与我疏远,我无甚可说。只听郡主的意思罢。”
  温煦的春风吹过来,轻轻撩拨起两人的发丝和衣角,维桑想着那个故事里的江载初,心底忽然间有些刺痛。若说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,可是说到底,也不过是个被皇帝太后猜忌、须得活得小心翼翼的王爷;比起自己生活在父兄长嫂的庇护之下,可真憋屈得多了。
  站在那里凝思半晌,她终于转过身,试探道:“阿爹把我禁足了,殿下,你可以……咳,带我和阿庄出去转转么?”
  江载初略略沉思下,唇角笑意中隐现温柔:“郡主既然开口了,小王自当尽力。”
  “江载初,打匈奴人会不会死很多人?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只要是两人独处,维桑就不再叫殿下,只是连名带姓的喊他。
  这偌大的帝国,会这样喊他的,只怕也就她一个——当年哪怕是先皇在世的时候,似乎也极少这般叫他。可是在匈奴部落被视为“黑罗刹”的江载初却欣然接受了她的叫法,甚至觉得她叫出这三个字的时候,语调轻快,有着别人难以企及的亲昵。
  他们坐在街边的食肆,等着老板端汤面上来,江载初看着她忧虑重重的样子,沉吟片刻:“匈奴人的战略战术远不及中原,只是他们的骑兵冲击力太过强大,中原士兵甫一对阵,被气势压倒,往往便输了。”
  维桑听得脸色发白,老板将她平日里最爱的葱油面端上来,她也顾不得吃上一口。
  “担心你兄长么?”他探手过去,将一丝落下的鬓发重新挽在她的耳后,笑笑说,“放心吧,他是随着御驾亲征,又是蜀侯世子——皇帝不过是想将他放在身边,倚此督促你父亲多征粮草,绝不会让他陷于险境。况且……”
  “况且什么?”
  “况且,神策军是我一手训练出的,和匈奴交战三年,鲜有败绩,皇帝带着他们,想来不会有事。”
  维桑听着他甚是平静的语气,却又隐隐约约的察觉出一丝异样。她知道他并非是一个喜欢计较的男人。在许多事情上,他远比寻常人洒脱,可唯独这一次,他似是有些牵挂。
  许是注意到她诧异的眼神,江载初低头挑起一丝面条,轻声道:“那都是三年同吃同睡的同袍。我带着他们的时候,只会怕自己一道命令下错,便会死成千上百人。如今换了别人……我也有些担心罢了。”
  “所以说,还是皇帝不好。”维桑鼓起腮帮子,快人快语。
  江载初淡淡一笑,进而摸摸她的头,却叹了口气:“各安天命吧。”
 
  元熙四年的春日,注定是一个不安分的时节。
  晋明帝不顾朝中大臣们的反对,执意出征匈奴。兵部户部紧急在全国范围内抽调兵力、筹集粮草,在一个月内调遣精兵二十万,号称五十万之众,御驾亲征。
  是年皇帝亲政不过两年,敢于这般大动武力,却也是因为元熙三年晋军在边关大破匈奴。塞外对峙半年,大小战役数十场,无一败绩,宁王江载初时任边关总督宁,因此名动天下。以骁勇著称的匈奴骑兵自此见到宁王便避退百里,士兵们甚至暗中称呼他为“戈穆弘”,意为“黑修罗”。皇帝便是想借着这一战之威,率大军彻底扫平匈奴之患。
  京城,御书房。
  散朝之后,年轻的皇帝只留下了寥寥数人。
  六部尚书等朝中重臣位列其中自然不足为奇,御驾亲征需要兵部动员举国兵力,而户部上下忙乎了月余,一直在做粮草调配。然而一个年轻人静静立在他们之中,身上的官服昭示着这个年轻人为六品言官,在这乌泱泱一片一品大员中,资历与品级皆是极不入流的。可他站在离皇帝略远一些的地方,身形挺直,俊美中甚至带了些文气的脸上,表情极为肃然。
  兵部尚书景俊正与皇帝商议调遣哪些精锐部队作为皇帝直遣军,“……如此便调辽东铁骑入关……”
  话音未落,清亮悦耳的声音便直直插落进来。
  “陛下,辽东铁骑不如神策军。”
  御书房内诡异的沉默,一时间竟无人敢再开口,直到皇帝淡淡道:“皓行,辽东铁骑驻守边塞百余年,神策军虽打了几场胜仗,若说士气与实力,还是无法与之抗衡的。”
  元皓行面容不变:“辽东铁骑虽有百年盛名,一直与之作战的却是关外的金人。金人与匈奴人作战方式迥异,如今陛下亲征的是匈奴人,神策军熟知敌人战法——”
  “行了,神策军曾经赢过匈奴朕很清楚。”皇帝有些不悦地打断了他,径直下一个议题。
  虽被皇帝斥责,元皓行却也不见多么沮丧,只是轻轻摇了摇头,文秀的面容上掠过一丝失望,他很清楚皇帝内心的真实想法,这般不愿带着神策军,一是为了证明宁王能做的,皇帝也能做到;至于其二,只怕皇帝对宁王亲自训练出的这支亲信,并不如何信任吧……
  直到深夜,小朝议终于散了。吏部尚书、当世第一大儒王廷和走至元皓行身侧,轻声道:“年轻人,今日太露锋芒了。”
  元皓行脚步顿了顿,望向微微摇头的老人,“只求问心无愧。”
  老人同样回望着他,笑笑道:“若不是你,说出那句话早已削官入狱。”
  元皓行怔了怔,看看自己身上这官服,倏然苦笑。
  此时的元皓行,尚不知晓这个看似并不重要的决定,却又会如何深重的影响晋朝的国运。而十数年后回望这一切,这位被后世称为黑衣宰相的铁血名臣,却只记得那一晚,皇城上天空的星星诡异的闪烁,隐隐令人不安。
  皇帝慢慢伸开手臂,妍妃细致温柔的替他换下朝服,双手正环着他的腰间,忽然间被他狠狠捉住了下颌。
  妍妃一惊,抬眸望向天子。
  薄唇,凤眸,斜斜上挑的长眉——其实他长得真的很像那人,只是这双眸子里所含着的神色,却又和那人迥异。他比那人凶狠,有一种迫不及待的逼人气势。
  皇帝扣着她柔美的下颌,狠狠道:“一个六品言官,便敢如此同朕说话,你们元家人,还真是大胆啊。”
  妍妃怔了怔,挣脱了皇帝的手下跪,恳切道:“一定是臣妾兄长又说了僭越的话,请皇帝陛下恕罪。”
  皇帝盯着她雪白柔美的后颈看了又看,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,忽道:“他坚持要朕带上神策军,你呢?是不是还想着那个人?”
  妍妃原本镇定的神色倏然煞白,却抿紧了唇,一言不发。
  皇帝冷笑数声,心中又起杀意,可是皇室子弟素来的隐忍与阴狠让他并未将那种欲望脱口而出,他知道,此刻自己还不能动手。
  元皓行年纪轻轻便名满天下,科举折桂后身为言官,第一个弹劾的便是当时权倾朝野的杨文杨阁老,天下士子联名支持,最后还真让他把杨阁老扳倒了。
  能做到这些,倚仗的并不是幸运,而元家背后一股看不见、却又不得不令人惧怕的势力。自晋朝开国至今,一文一武两大势力集团,武官为景,文官为元,延续至今。元皓行的父亲是国子监祭酒。虽说这个职务并没有实权,可是元家门生遍布天下,元皓行作为青年士子的领袖,更是一呼百应。
  ——父皇,这也是当年你生怕自己死后,江载初无人可依,才为他指婚元薇妍吧?
  可惜,女人,元家,乃至天下,通通依旧是我的。
  皇帝脸上露出一丝不可查的阴冷笑意,伸出手去扶起了瑟瑟发抖的妍妃:“此事与你无关,你还有着身孕,起来吧。”
  此时锦州转运使官邸修缮一新,江载初上任伊始,便颁布朝廷旨意,蜀地课税由十比一更改为五比一,蜀侯接旨,却半晌没有站起来,只倒抽一口凉气道:“殿下,我韩家世代镇守蜀地,蜀地虽为天府之国,朝廷却也从未征收如此重税。”
  江载初微微闭了闭眼睛,仿佛不曾听到:“侯爷,接旨吧。”
  老侯爷双手轻轻颤抖着,却始终没有接过来,只道:“江浙富庶之地,课税向来与蜀地齐平,敢问宁王,皇帝虽是御驾亲征,可那边的赋税改了么?”
  江载初揉了揉眉心,低声道:“赋税沉重,本王何尝不知。只是战争时期并非常态,待天子御驾归来,自会免除。”
  “民怨沸腾,殿下又当如何?”
  江载初垂眸,半晌,声音悦耳,却又清冷:“来此地之前,陛下却给了我川陕两地的调兵令。侯爷,本王并不想走至那一步。苍生何辜。”
  “皇帝果然是要将此处榨得一滴不剩。”蜀侯接过了那道旨意,轻声道,“这课税的罪人,便让我来担了吧。只是盼陛下亲征归来后,怜惜我蜀地民力……苍生何辜啊。”
  维桑为了这件事,气冲冲的到了转运使府上,“皇帝要打仗,拉了我兄长做人质,还课以五比一的重税,他,他这是不把我们蜀人当人看么!”
  只是江载初并不在锦州,新税令已经颁布,果然民怨四起,他免不得四出安抚。
  “江载初明知这两年蜀地旱涝之灾不断,还这么做就是助纣为虐。”维桑握紧了拳头,说不出此刻气的是皇帝,还是宁王。
  景云见她小脸气得通红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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