传奇-第4部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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变?
爹爹……娘亲……大哥……还有红绡都不在了,她变抑或不变又有什么打紧?
素珍怔怔想着,昏倒在冷血怀里。
*
天地间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,整个世界尽是银装裹素,皑皑娉婷,素珍也生了自出娘胎以来第一场大病,差点熬不过这场初雪,骇得冷血暗里捉了多名大夫来为她看症。
大夫们说她病势太猛,是心病,无法可治。
药方才吃下,她便呕吐出来。她每晚都做同一个梦,梦见她挣开那蓝衫男子的手,一步之差,顺利躲过冷血回到淮县,和爹娘哥哥死在一起。
若当时能心狠些许,坐上马车,麻药在身的冷血怎追得上她?
她恨极自己,亦恨那人,听冷血说,那人后来亦没再多留下什么话便携人离开了。她一听即笑,她原也不指望他回报什么。
她的心清醒着,身体却在沉沦。后来还是一天半夜醒来,看见冷血站在床边仗剑守着,一双清亮眼睛,隐约透着水光,心里大疼,挣扎着起来死命吃药,自己救了自己一命。
半个月后,她身子终于见转,却也落下病根,她是半个医者,心里明白,只瞒下冷血,二人出发前往上京。
路上,问及冷血,方知冯家被诛一案,个中悬机冷血亦是不知,她爹爹从没向他提起过片言只语。他问及,爹爹神色复杂,并不回答。
她爹爹在隐居淮县前到底是什么人,果是晋王旧党?
皇帝是为这原因诛杀的冯家?
究竟是谁下的杀令,会是新帝吗?
爹爹到底用什么办法向监杀的人讨下两条性命?
这个监杀的人又是谁?
李公子一家可有被牵连?
素珍决定按原定计划,抵达上京以后仍找傅静书,也许能从他口中探得冯家灭门一案秘密的半角鳞爪。
*
琼荣郡极大,要走数天才能出郡。这一晚,二人在郡上一家客栈投宿。素珍特意选了一家唤“及第”的大客栈投宿。
科举三年一届,天下客栈驿所不计其数,数百年来,其中自出过许多书生赴考的风流韵事,传世美谈。顾名思义,这及第客栈必是士子考生聚集投宿之地。
她既要考科举,必定要和这些人接近,稍探对方实力之余,也可探探京师里各方势力的情况,择利己者而投之,没有靠山,即便再“脱颖”,亦不可能“而出”,傅静书官职不大,不能依仗太多,更唯恐日后祸及他,她断不能害了爹爹这位朋友。最后,她希望能打探出李公子的消息。
为安全计,冷血仍和她宿在一室,不避男女之嫌。
冷血地铺之际,素珍听得院中有说话之声,心里一动,开门出去。只见院中石桌旁或站或坐竟聚了十多名士子,众人随意谈笑了一下历年会试殿试考题,果慢慢谈到朝中各个大人物。
和新帝连玉交好的兄弟——七王爷连捷,九王爷连琴,太师魏成辉,左相严鞑,右相权非同,兵马大将军晁盖,太后外侄逍遥侯霍长安,护国将军慕容景侯,六部尚书……
一人之下,万人之上,这些人哪一个不自成一派,哪一个不手握权柄?
当听到慕容景侯名字的时候,她一凛,蓝衫男子曾言及他是慕容将军之侄……又突听得其中一人讶道:“咦,兆廷兄,你怎么也过了来?”
又有一人问道:“这来的可是淮县李公子?”
010兆廷(2)()
“李知县被革职查办,李公子不在淮县,官府盘查起来,若要作些什么询问,岂非要追到此地来?”
有人笑道,语气里满满是讥诮和奚落。
“李公子往日素有神童之名,行事自与他人不同,平日里也不参加诗书之会,唯恐流俗了去,即便落难也还是个人物,倒惧了官府不成?”
其后接口的人高大英俊,眉眼间却有意挑起一抹轻浮,话语夹棒带刺。
这人名唤司岚风,是琼荣郡知州之子,他在毗邻州府间亦大有才名,不在李兆廷之下。只是,李兆廷隐而不出,被坊间相传传更胜一筹,司岚风心里想法可想而知。
余人几乎皆出声附会。
她家之事终究连累了李兆廷,素珍心里又疼又怒,李兆廷领着小四在院门处站着,微微垂下眼眸——他进门时嘴角明明薄薄扬起,似忆及甚欢yu之事。
他自小便少话敛静,三四岁熟读四书五经,五六岁出口成诗,琴棋书画,无一不精,神童之名,早传遍数郡。只是为人过于温恬素淡,从不参加任何文人集会,往日多是学子同窗前到他家中拜会,因此落下傲名;家中事却鲜少拿决策,只由父母抉择,譬如纳妾相亲……哥哥常说他聪美则聪美矣,却无甚风骨。
她知道,他只是不喜这些繁俗而已。
他的好,她知就成。
十岁那年,她在外玩耍失足跌进荷塘,在一众少年男女哭泣畏惧或却步不前或回搬救兵的时候,只有他不顾寒冬腊月,下水硬是将她救上来,自此落下骨炎之症,但凡严冬便见疼痛。
她哥哥说她没见过铮铮男儿,不识铁骨的好,但李兆廷至于她来说,已是天上星星。
他性情太淡,这许多年来,她将他的生活弄得鸡飞狗走,只希望他能好好记住她,慢慢喜欢上她。
这些人对他平日羡嫉恨恶皆有,如今岂能不趁此打压?
“李公子不过是为冯家所累,一经查明,官家必还李家清白,大家相识一场,岂可相轻?”
这时,最先发现李兆廷进来的青年宋洋和他两名忍不住说了几句维护话,司岚风一笑,道:“是相识一场,这官府通缉起来,亦是一并。”
宋洋等人一时错愕,难以接话。
她恨不得冲出去将司岚风和他身边那七八个士子暴打一顿,却只能咬牙站在廊柱暗处。
相逢不相认,她和他只怕从此陌路。
小四护主心切,一握拳便要上前,李兆廷却伸手拦下他,抬首淡声道:“劳诸位惦念,兆廷忝愧。只是,官府方面诸兄大可不必为兆廷担忧,若官差来捉,兆廷向其略一解释此行目的,想来应是无虞。”
众人一怔,宋洋疑虑,立问道:“兆廷兄此来琼荣郡却是——”
“只是路过此地,权相来函让赴京一趟。”
这话一出,众人俱是大惊,有士子颤声问了一句,“权相约见李公子,不知为的是何事?”
李兆廷睫一动,道:“和诸位一样,到京师赴考。”
他说着看向宋洋,笑道:“兆廷少出远门,素闻宋兄走南闯北,认路识途,可否请宋兄与我同行,倒省却小弟错走许多岔路。”
宋洋几人又惊又喜,一揖到地。
司岚风眼梢一掠李兆廷,眸中冷笑一闪而逝,从小四身边走过的时候,小四悄悄伸脚使拌,司岚风眸光一动,落脚之际狠狠一踢,小四顿时被勾倒。
011郎骑竹马来()
宋洋扶起小四,李兆廷几乎立刻俯身将小四掉落的包袱从雪地里捡起来,一卷画轴斜插在包袱里,他迅速将画轴抽出,查看可有压坏,随之微微眯眸看向司岚风的背影。
众多士子分为两批,有随司岚风离去,亦有人留下,满脸堆笑说:“素慕李公子文才,不如一直赴京,路上也可切磋请教。”
李兆廷闻言,对宋洋道:“烦宋兄到客栈问小二温几壶酒,兆廷一会过去和诸位学兄秉酒夜谈岂不更好?”
那几人大喜过望,立刻拉着宋洋离开后院。
素珍却蓦然定住。一个九品县官的儿子,即使再有名气,也不过国土千百里间,怎会为权非同所识?方才,他看司岚风一眼,抿过一丝锐利冷意。她打出娘胎便和认识他,这种气息怎会出现在这个温柔如暖阳的男子身上?
无怪本随司岚风的人亦有一半过来攀附。从方才谈论可知,司岚风此去上京,必拜入七王爷连捷门下。司岚风父亲政绩出色,数年前,还是皇子的连捷视察琼荣郡时便曾赞誉过,闻说连捷和新帝连玉感情极笃,前去投拜的士子极多,要被青睐只怕不易。
权非同却是先帝在世时便任命的相国,大周史上最年轻的相国,八年前的状元郎。据说这人脾性难测,要拜入门下万难。门下食客士子既不多,若能进其门,岂不是一桩大机遇?
兆廷,你又是怎么得到权非同的赏识?并不热衷赴权名的你此时赴京考取功名,是为恢复李家荣耀吧?只是,你从不事口舌之争,更不爱炫耀,方才怎会将与权相认识一事说出,从而压下司岚风?
这时,小四也是低声问道:“公子,为何邀宋洋跟咱们一起走?”
李兆廷将画放到石桌上,展开画轴。
“宋洋既相帮于我,我不能任他为司岚风所害。我与他既同行,司岚风很清楚,他若出手害宋洋,我必阻拦。司岚风动我,得罪的便是权相。至于宋洋能否得到权相赏识,便看他造化了。”
小四顿急:“公子,你这不是平白让自己多添一名竞争对手吗?”
“自古以来,任何份位,皆是能者居之。若我有能,谁也抢不走,若我无法,又怎能去怪他人。”
素珍心笑,果是那样,他还是他。哪怕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他,锋芒薄露,仿佛剑指天下。
“都怪冯素珍那小贱。婢,公子你若不曾与她订下婚约,又有谁敢随意欺侮?”小四说着啐了口,恨恨道。
素珍闻言苦笑,手上一疼,扣在柱上指甲竟不觉折断。她也没做理会,只藏在柱后紧紧看着李兆廷,等他回答。
“以后莫要这样说她!”
李兆廷目光一锐,小四一惊,立刻低头,李兆廷却微微仰首,看向夜空,淡淡道:“她也是个可怜人,旦夕祸福,既已不在,过去种种,也便随她去了罢。”
素珍心里既慰又痛,他竟没有怪她,可语气这般淡薄,仿佛她不过就是一个顽劣的邻居小姑娘,从不曾在他心里留下过一分。
“当年公子冒死救过她,公子当真……当真喜欢冯素珍?”
小四突然问道。
“小四,当年你也在旁。”
“是!”
“可当时包括你在内却没有一个人发现她父亲就在不远处看着我们。”
012绕床弄青梅()
小四一声惊叫,素珍双脚却颤抖得几乎稳不住身子。
她爹爹当年在那里?在那里做什么?李兆廷言下之意,如果爹爹不在,他……
他到底忌讳爹爹什么?彼时,他不过是一个十一岁的少年,可只怕连爹爹也不知道他当年其实早已洞悉其所在。
她捂紧心口,又听得小四低道:“是奴才糊涂,这多年来,公子心里只有……”
他声音愈小,她听不真切,却见他看向李兆廷,李兆廷正拿起画卷,凝眸细看。
方才摊放在桌面看不清,现下可见却是一名女子。
青丝倭髻浅笑如盈,那般娇美纤妍,却又眉凝睿气,眸光到处,竟是倾城之姿。
这女子是什么人?
她突然只想不管不顾跑到他面前,问他一句,若当年冯少卿不在,你还会不会救我?这画中人又是谁?
可是,若她连回淮县去将爹娘兄长尸首取回的强烈欲也能抑下,现在又有什么是不能克制的?
这一出去不外乎两种结果,牵连他,或者,他将她送交官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