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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部分

士兵的突击-第22部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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史今说:他没我们那么好斗。
这一句,高城急了,他说不好斗来当什么兵?
史今说:不是每个兵都要像钢七连这样的。
高城盯住了史今:那他干嘛来钢七连?
史今只好哑住了。
高城说:我对这个兵不抱希望。
晚上,灭灯后上铺的史今,听到下铺许三多的在不住地翻来辗去。
史今探头看了看,吩咐道:早点休息。明儿早上五点半起床,连里得为春季演习做加强训练。许三多呆在床上,不翻了,他借窗外的月光,怔怔看着史今。
我今天表现不好,是不是,班长?许三多突然轻声问道。
现在不说这个,别打扰大家,别人还得睡。
过了一会,许三多又说:班长,我想家,还想五班,想我爸爸和大哥二哥,还有老马。
史今生气了:许三多,我命令你,睡!想想,又说:是你自己要来的,很多人想来这来不了,你在这折腾的时候最好想想,你对不对得住那些想来来不了的人。
班长我知道,这叫机会。
史今说对,这就是机会。
许三多这才慢慢地闭上了眼睛,没一会儿,他真的睡着了。
然而,史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,轮到他在床上不停地翻动了。
早上,天色昏蒙,一声哨声忽然炸响,黑暗中,兵们扑通扑通地跳落地上。等到灯被拉亮时,兵们已经在叠被子了,十几个人的被子,转眼成了一块块的豆腐块,实在壮观。
昏暗的走廊里,着装好的士兵,紧张而有条不紊地出去了。
大部分士兵已经在操场上列队,小声而清晰的报数声。
铺了半个操场的士兵已经集结进几辆发动机早预热好的军用卡车,转眼拖起烟尘,往外开走了。这其实也只是三两分钟内发生的事情。七连这两个月都在练机械化人车协同,许三多算是赶上了。
拥挤的卡车里,士兵们都沉默着。风,在往疾驰的车厢里灌,刚从被子里爬出来的兵们,下意识地挤在一起取暖,有人利用这宝贵的时间抽上起床后的第一支烟。
透过车厢的缝隙,许三多看着外边的蒙蒙星光。
一支烟递了过来,是成才,问道:昨儿晚上睡得好吗?
许三多亲热地笑了笑:你知道我不抽烟。
装甲兵不抽烟是不可能的。成才凑了过来:挤挤,想多穿件毛衣又怕妨碍冲锋。咱们训练烟尘大,叫做每天二两土,上午吃不够,下午还得补。你不抽根烟熏熏,肺里边见天一股土味。点上?
许三多犹豫再三,还是不抽。旁边的白铁军乘机把烟抢了过去。
车子去的是靶场。所谓靶场,就是一片宽阔的装甲车辆射击场,交错的车辙印,尽头是灰蒙蒙的山峦。一排三辆步战车正在空地上驰骋预热,射击场上早辗出了近尺深的浮土,顿时满天如起了茫然大雾。
对装甲兵来说,这早算正常了,但许三多却不停地打着喷啾。
高城一步一个坑,从灰土里拔出脚来站到队伍跟前。
立正稍息!今天的主要课目是步兵火力与战车火力的协同,你们一车连驾驶员十二个人,我眼里你们可是一杆枪一门炮,总之你们是一个而不是十二个单位,我希望你们能把协同观念给烙进脑子里……
起了阵风,一阵子伸手不见五指后,满连的士兵顿时都落了层土。
灰雾蒙蒙中,现出几个人影,当头的一个是团长,比士兵们绝干净不到哪去。
高城一个敬礼,大声道:报告团长,钢七连正进行人车协同训练课目,请团长指示!
团长回了个礼:继续训练。
高城接着对部队喊话:今天风沙大,显然会给咱们的射击增加难度。不过我希望大家伙儿知道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个天气,战场上能见度多半要比这差得多,咱们又是刀尖子上的侦察连,必须学会不光靠肉眼也靠感觉射击!那个兵,你捂什么眼?我还开口说话呢!你以为我吃的土比你少吗?
那个兵当然就是许三多了。他忙将灰迷了的眼睛睁开,使劲地睐着。
高城瞪了许三多一眼,继续下命令:解散。上五号车领弹药,一排射击准备。
士兵们散开后,高城转向团长:报告团长,讲话完毕,请团长指示。
团长拍拍高城的肩:你就把嘴里的土吐了吧,还非得都吃下去呀?
高城果然吐了一嘴的土,笑了笑:这满地土让车辗多了,到嘴里都有股柴油味了。
团长把茶缸子递过去,高城毫不客气地喝了了口。
您怎么还喝花茶?得换绿茶,在车里还不够上火的?高城说。
你小子什么都要挑三拣四,听说对我推荐过去的兵也不满意?
您也瞧见了,来把土他得捂眼睛,来颗子弹他不得尿裤子?
团长说路遥知马力,你小子能对我没大没小,不也是好几年才磨出来的?
一辆步战车突然驶过来停在许三多的面前,许三多看着宽阔的车体刚刚发愣,就听到了成才的声音,成才骄傲地说许三多,看看我的枪!成才说着在灰蒙蒙中举着一枝纤长的狙击
步枪让许三多看。许三多正想过去。被伍六一叫住了。
许三多,你跟我过来。
许三多被伍六一带进了一辆步战车的后舱门。
你新来的,这段时间会对你从宽要求。可你也得注意学习,比如说车停在这,你就可以练练登车,你不练没人盯你,可最后做了后进的就是你。
许三多连连点头。伍六一拉开舱门:练吧。说完让到了一旁。可许三多刚一上车,又被伍六一叫了下来,他说你这么上车就上你一个得了,全车都堵在外边。你以为战场上跟今天一样就刮个风?飞的可全是子弹弹片。下来,注意观察。伍六一把身体蜷成一团,嗖的一声跃进宽高不过一米二的舱门,顺手将舱门带上,这一切只是一秒内的时间。
拉门!登车!关门!看见了?再体会体会。
许三多学着伍六一的样子,收一跃,咚地一声,脑袋撞在了舱门上,虽是戴了钢盔,也有些晕晕的感觉。伍六一一看就生气了:登车的要诀是,一个目标,三个注意。一个目标就是车里你的那个座位,三注个意是注意你的头注意你的脚还有注意你关门的手。几十公斤重的钢门一闸是多大的力量?我亲眼见过一个兵,被闸掉了两手指头。
许三多一听就有些害怕,但他还是蹿上了车,而后轻手轻脚将门关上。
伍六一还是说不行,他吼了一声:重来!车里有人睡觉你怕吵了人是不是?这是打仗!
指导员洪兴国这时跑过来,让伍六一在班里派两个报靶兵。伍六一没有多想,就把许三多给派去了。
一起去的还有白铁军。
这是埋在地底近十米深的一道钢筋水泥工事。
白铁军在地上找着一根粉笔头,在墙上乱写着。墙上早被人写了好些字了,其中有一行写着:“绝情坑主白铁军呜呼于此”。白铁军之下,又添了几个字:“又呜呼于此”,然后在下面的几个“正”字上,又加了一杠。
咱们来这干啥?许三多有点茫然地问道。
干啥?白铁军在“绝情坑主”四个字的下边,加了一横,说:做坑主呗。
坑主?什么叫绝情坑主?
坑,就是这靶坑,它不能叫战壕,战壕是打仗的,这玩意它是躲自己家子弹猫在里边用的,它只能叫个坑;坑主,你蹲了这坑就是坑主了;绝情就是没了想头,你蹲了这坑,听着脑袋顶上单发、连射、三发点射、急速射打个稀哩哗啦,车来车往轰轰隆隆,跟你啥关系没有。你只好数数枪声炮声,完事了上去报靶,你只好万念俱灰,这就叫个绝情。
许三多说:我还是不懂。
不懂没关系。你好好体会。坐坐,许三多,今儿就是我的坑主,你的副坑主啦。
那以后我就是副坑主啦?
白铁军说不不,你很快就能转正。白铁军有心里在暗暗地算计着,他说许三多,别人不喜欢你,我可喜欢你,因为咱们连一般是老末当坑主,你来了我就不是老末了,我这坑主很快就要撤了。
啥叫老末呀?
白铁军不说。
白铁军说:你慢慢体会吧。
靶场中上的战车,轰鸣起来了。车后成班的步兵,在一个响亮的口令之后,如压进弹匣的成梭子弹,压了进去。眨眼间,战车的射击孔,冒出了一串串火舌,弹道将战车和它们的目标连成了一线。
靶坑里的白铁军,盘腿坐着,如老僧入定,听着那些炮弹不停地飞来。
许三多则显得有些坐立不安,枪炮声和从工事口飘进来的火药烟雾,让他感到热血沸腾。他激动得不时地站起来,但一次次地被白铁军喊了下去。他说坐下坐下。做坑主就得坐得住,因为子弹绝不会长了眼睛。
在战车们的轰击下,那些活动靶转眼就被完全的收拾掉了,剩下的只是一些半埋入式的地下掩体。
下车冲击!下车冲击!
车上又传出了新的口令。
战车的舱门随声打开了,里面一身火药味的士兵被放了出来,匍伏着向那些目标接近,战车上的伪装烟幕发射了出去,烟幕中火焰喷射器的火光撩开了一个地堡,一发火箭弹飞出撩开了另一个地堡。
先锋车在山腰上把一个个简易工事,统统地辗为了平地。
突然,许三多从工事的缝隙里,看见成才匍伏着从工事前潜伏过去。
成才!成才!
许三多激动得大声喊道。
前边的成才当然听不见,他跳起来跃入壕沟,又没影了。
别喊了,听不见。
白铁军玩着手中的粉笔头,他说现在知道啥叫绝情了吧?这就是个被人遗忘的角落。
许三多茫然坐了下来,终算是体会到了。
两人就那么呆着,一直等到报靶,等到有人远远地朝这边喊着:
靶坑里的,出来吃饭啦!
打饭的时候,史今问道:许三多,有什么体会?许三多说我啥也没看见,就听见响了。史今暗暗地发笑。许三多说,我耳朵里现在还嗡嗡的响。史今说:明儿跟指导员说说,让你上车体会体会。犹豫了一下,继续吩咐道:可下午你还得去。
正说着,忽然听到高城地大声地吼着:
起风啦!起风啦!赶紧隐蔽!找车后边蹲着去!把饭盒揣怀里!
许三多一看,果然一阵风卷着烟尘,如同一座有形的山脉向他们压来。许三多端着刚刚打好的饭盒,在灰雾中一下傻了。
高城看见了,忙喊道:你蹲着去!有心没肺啊?你这饭还能吃吗?大风过后,高城一看竟是许三多,顿时就来气了。他说怎么又是你呢?看了看许三多的饭盒,却没有训他的心思,只说了句:拨掉上面这层,赶紧吃了去!然后走开了。
好在许三多能吃,他扒了扒,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。
其实,这只是个开张,在后来的日子里,白铁军离开了那个绝情的靶坑,许三多成了惟一的坑主。他经常在登车的时候把一个班的兵都堵在了身后;登了车,他又时常坐错了位置,弄得别人不知说他才好。轮到他在车内射击时,别人总是打在靶上,就他,老是打在活动靶的周围,打是烟尘滚滚的,打得伍六一一脸的愠怒。有时,许三多还晕车,晕得大口大口地吐,吐得旁边的兵不得不鄙视地看着他,没有人表示同情。
高城是希望他的兵神经高度紧张的,因为神经紧张时学得更快。可这位主一紧张,大脑便立刻停滞,连长的教训、指导员的开导、班长的软硬兼施、副班长的喝斥全不管事,许三多似乎打算就这样一事无成地渡过他的过渡期。
我实在应该还在五班呆着。
这天,许三多在操场边上终于把心里话告诉给了成才。成才对这种话已经不需要用脑子回答了,他告诉许三多,我最不爱听你说就是这种话。许三多说,我知道我没出息,可老马和李梦他们至少还把我当自己人。可这儿……几乎都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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