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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5部分

诡戏录-第65部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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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“这灵力应该不是他自己练出来的,只是暂时寄居在他体内。”谷神医喝了一声:“最后一步了,要么阴阳为我用,要么至阴至阳焚尽身躯!灵光听令,速速随我,生阴收阳!”

    一片青蓝色的光芒爆绽而出,蓝色光影随着谷神医的手指迅速游走,直接入了绛宫之中,一时间红蓝光芒交替,不停旋转,如同太极阴阳一般,互相交织缠绕,逐渐化作蓝红双鱼,这双鱼每转一圈,就有一丝一脉的真气往静脉血管中游走,真气每过一寸,赵五郎的肌肉就润泽一分,原本微微有些萎缩的黑黄皮肤也变得更加红润。

    这红光正是火精之炎,带动血脉流转,生出无尽阳力。

    这蓝光却是混元灵光,带动真气游走,生出无穷阴力。

    阴阳交泰,生出了万物生生不息。

    赵五郎突然坐了起来,啊地叫了一声,这叫声如九霄暴雷一般响亮,直震得百无邪和小茹都退后几步,那长命烛台更是火光暴涨,喷薄而上直冲屋顶,状如火龙。

    谷神医又惊又喜道:“成了!”

    这话刚说完,赵五郎就噗通一声又倒了下去,身上红蓝光芒嗖地一下全都消失不见,又恢复原先的昏死模样。

    百无邪和小茹又惊呼了一声:“这怎么了?又死了吗?”

    谷神医急忙上前摸了摸赵五郎脉搏和气息,立即笑道:“哈哈,没死,没死,这事已经成了大半。”他收了自己的青鱬,道:“不过治病医人,外力不过相助九十九,最后一步却还是要靠自己,接下来能不能醒过来,就看他的造化了。”

    小茹有些担忧道:“那他都是昏死的,还怎么靠他自己?”

    谷神医脸色微微有些发白,模样看起来更加苍老,他道:“他的神智一直都在,只是被困在虚幻之境中,能不能醒过来,还得靠他自己了。”

    他招了招百无邪,道:“无邪,为师累了,你给他缝补下伤口吧。对了,小茹,这几天你就辛苦下,好好照顾下他,他醒了再进屋来叫我。”说着自己头也不回地往里间走去,步态微微有些蹒跚。

    百无邪低头凝视赵五郎,偷偷抱怨道:“这火精还没得到,自己先亏了这么多,真是赔本买卖,不划算。”

    小茹轻轻拍了一下他脑袋,笑道:“自己要去惹麻烦,怪谁呢,快点听师父的话,给他缝补下伤口。”

    百无邪翻了翻白眼,大不高兴又无可奈何,叹道:“好嘛,好嘛,亏死了。”他取出腰上的一个青色大葫芦,默念咒诀,葫芦中慢慢地爬出一条草绿色的膏状物,细看之下,这绿色的膏药却是有无数针眼般细微的绿色虫子合聚而成。

    百无邪将一段绿色膏药抹在手指上,在赵五郎破裂的心口四周分别画了五个古怪的符文,喝道:“青丁听令,缝天补地!”

    这些绿色的小虫子哗啦啦地散开来,一只一只像粉尘一样围在赵五郎的伤口处堆叠涌动,不多时,便有奇迹发生,这早已枯焦的伤口开始泛红发亮,又一会,竟然生出丝丝肌肉脉络,这些肌肉就像织布机织布一样,自动缝补,将原本拳头大的破口一丝一毫地合拢起来。

    百无邪道:“看样子,他要醒过来至少有一段时间,那我先走了。”他见谷神医自己闭门在里间也没动静,自觉无趣,开了门出了长春宫,径直离去。

    小茹应了一声,独自端坐下来给赵五郎擦了擦脸,她细细瞧看了一阵,见赵五郎双目紧闭,安安静静的,一双浓眉下是微微凹陷的眼窝,若是能睁开眼,定是一双黑石一般的眸子吧,她喃喃自语道:“倒是个虎头虎脑的人儿,师父说你神智在虚幻之境中,却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样的梦呢?”

第76章 梦回洛水() 
“赵五郎!赵五郎!赵五郎……”

    一阵白光闪过,眼前的景物渐渐清晰。

    赵五郎行走在弯弯折折的石板路上,周遭的空气湿湿润润,地上的青石板缝隙里蔓生着些许青苔,墙院内还有三三两两的杏花、桑树和垂柳,杏花团团绽放,粉白如雪,柳梢刚刚吐芽,鹅黄嫩绿,这时节已然是江南的初春了。

    这里是哪里?怎么这么眼熟?赵五郎疑惑道。

    他想了一阵,忽然恍然大悟:“对了,这里是江南的洛州啊,自己的出生的地方,离开洛州也有七八年光景了,自己怎么把幼年时待过的地方都忘记了。”

    美丽的洛州依着浩淼的洛河水,数百年来始终风平浪静,从无灾乱出现,沿岸乡民世代打渔为生,日子恬静而富足,这是乱世之中难得尚存的一处世外桃源。

    赵五郎嘴角浮上一丝笑意,洛州,自己终于回来了,七八年了,故乡还是这么静雅婉约,如同尚未出嫁的豆蔻少女。

    他漫步在小巷子中,轻轻地嗅着空气中早春的气息。

    忽然,对面冲过来一个七八岁的男童,这男童生得黝黑壮实,浓眉大眼颇有几分虎头虎脑的憨气,他嘴巴里叼着一个白面饼子,手里还攥着几个,不顾一切急急向前奔跑着,后面已经传来一阵叫骂声:“臭小子,你又来偷我祭祀的贡品,看我这次不打断你的腿!”

    男童朝赵五郎迅速狂奔过来,无数回忆像潮水一般向自己涌来,但男童似是没有看见赵五郎一般,直接朝他撞了过来,赵五郎想要扶住他,却不想噗了一声,男童已经穿过赵五郎的身体朝身后的小巷子跑去,只留下一串咚咚咚的脚步声。

    “那,那是我自己?我这是在哪里?这是梦还是幻境?”赵五郎脑袋中忽然嗡了一声,一脸的难以置信:“那偷饼子的男孩不就是七八年前的自己吗,我如何回到了过去?”

    他这般想着,忽然四周光影流转,所有的房舍、柳树、青石路像潮水一般涌动了起来,一股冷风已经扑面而来。

    只是须臾之间,场景就突然变换。

    这会,他却来到了一条开阔的江面上,天上乌云密布,江上腥风烈烈,正是洛州边的洛水河。

    赵五郎悬在半空中默默注视着这脚下的一切。

    只见沿河两岸挂满五色经幡,靠近河岸的水中,用巨大的五色河石垒成数丈高的祭坛,四周洒满素饼、瓜果、白饭、纸钱、花瓣、香粉等,一对童男童女已经被捆绑在祭坛之上。

    这童男自是年幼的赵五郎。

    他不停地挣扎着,口中叫骂道:“挨千刀的陆胖子外,我不就偷了你家几个祭拜的饼子,你就至于要害我性命,我告诉你,我赵五郎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!我咒你家断子绝孙!”

    陆员外早就吓得跪地磕头,哆嗦道:“好娃娃,你就乖乖的跟河神去吧,你听话些,河神说不定一见你喜欢就把你留作侍奉童男,这事你可怨不得我啊。”

    有乡民道:“此事我们也是迫不得已,若是不送童男童女,河神说便要水淹洛州,鸡犬不留。你们乖乖的去吧,今后每年我们给你们多烧点纸钱,让你们在河中也过得潇洒些。”

    洛州一带自古风调雨顺,安然太平,从无祭拜河神一说,如何今年却要以童男童女来祭祀洛水河神?

    此事却还要追溯到一个月前,这洛河水中突然就出现了一名河神,彻底打破了洛州平静祥和的日子。

    这洛河水神名曰蚩伯,自称洛水神君,实际上却是一只人首蛇身的蛇妖,他从冉遗山下的万古遗落渊中逃了出来,顺着河道流入洛河水中,他见此处物华水美,民生富庶,便起了歹意在此兴风作浪,每日吞食过往船只和渔民,搞得渔民惊恐,再也不敢下河捕鱼。

    间途,虽有不少捉妖道士自告奋勇来访,但这洛水神君颇有些道行,尤其是他在遗落渊内修得的弄潮之术甚为厉害,来捉妖的道人都是来一个死一个,不死的也是元气大伤,渐渐地洛水神君威名大显,竟再也无道人前来收妖。

    时日久了,洛水神君嫌渔民肉老酸涩,便以移魂嫁梦之术,托梦给洛州沿河附近的乡民,要他们每年敬献童男童女一对,才能保洛州城内风调雨顺、河水平稳。

    一连七日,所有人的梦境都一模一样,全城惶恐。

    逼不得已,洛州官吏下令叫洛州城内所有有子有女的门户,按户抽送子签,抽到谁就送一个小孩出来,不幸的是陆员外和这女孩的家里正好抽中了送子签。

    赵五郎无亲无故,本来这事与他无关,但陆员外实在舍不得将自己的独子送出去喂河神,无奈之下将赵五郎骗了来,送给祭祀的法师。

    年幼的赵五郎心头自是大为恼怒,口中还要叫骂泄愤,女孩却主动劝道:“你也别怨他们了,若不是逼不得已,谁也不会舍得将孩童祭祀给河神,要怨还不如怨这恶贯满盈的河神。”

    赵五郎依旧愤愤不平,怒道:“河神自然可恨,但这些乡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,他们怕死,他们的性命重要,那我们的性命就不重要了吗?你怎么这个时候还替这些出生说话。”

    这女孩穿着大红色的绣花短衫,挂着银质的长命锁,脸上涂抹着两圈胭脂,看起来与实际年龄颇为不符,她默首道:“其实,其实我是自愿来的。”

    赵五郎啊了一声,惊道:“你,你自己来的?你还说我傻,你明知道来了必死,为什么还来。”

    女孩叹道:“就是我知道来了必死,我才自己来的。”

    她挽了挽凌乱的发丝,幽幽道:“我们洛州人在这河畔世代打渔为生,没了这洛水河,便是断了我们的生路,州吏也是出于无奈,决定让所有有小孩的门户抽送子签,抽到谁,谁家就送出一个小孩,其实这样也算公平。但我阿爹和陆员外都不幸抽到了送子签,回来后阿爹、阿妈哭了几天,我阿妈眼睛都哭瞎了,我阿爹原本想带着我们半夜逃跑,但是却被乡民连夜抓了回来,州吏叫人守住我家门口,逼迫我阿爹交出一个孩子,后来实在没办法了,我就跟我阿爹说让我去吧,阿弟还小,以后家里不能没有男丁,我一个女孩子反正以后也要嫁出去的,就当把我嫁给河神吧。”

    河面腥风更烈,吹得女童刚挽齐的头发又开始四处飞舞。她说这些话时,手里一直紧紧地攥着那副长命锁:“死了我们两个,能保得洛州一年无忧,我觉得也值了,心中也无怨无悔。”

    赵五郎见她去意已决,有些动容,但毕竟他非洛州人,体会不到那种为亲人慷慨就义的情感,再者他坚信妖邪便是妖邪,岂能妥协求全,即便拼个你死我活,也不能助长其威。

    五郎站在祭坛上,迎着风浪正色道:“你有心舍己为人,但过了今年,明年呢,若是他吃腻了童男童女,还要吃别的呢?这洛水河本来就是你们的,不是这河神的,凭什么还要送人给他吃?凭什么要助纣为虐,叫这妖人猖狂至此!”

    “好个有胆色的少年!”河水深处传来一阵阴邪的声音,赵五郎听了这话语心中也忍不住寒了一下。此时,浪花突然高高掀起,层层扑了过来,这河水仿佛是沉寂在河道最底层数千年的腐水,带着浓烈的河水腥气和万千尸体腐烂的恶臭气息席卷而来,教人闻之欲呕。

    河面上的人一见河水滔天,知道是河神来了,法师急忙按照河神的要求唱引道:“洛水奔腾数千里,今古谁不畏波涛。今日奉上童男童女一对,保我洛州安然度春秋,保我们安然度春秋啊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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