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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70部分

折锦春-第570部分

小说: 折锦春 字数: 每页4000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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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贺云啸低垂的脸上,泛起了一抹苦笑。

    蜇伏于桓氏十余年,那委实是一段太过漫长的岁月,漫长到他已然想不起,当年那豪情万丈的时日,到底是真还是梦。

    当他颤抖着双腿、惶惶不可终日般逃离大都之时,他已然忘却了他从前的模样,亦忘却了从前的豪勇与斗志。

    这十余年的安乐日子,他从最初的心气难平,到后来的安之若素,再到后来的耽于享乐,这过程似乎是很长的,却又像是很短,一眨眼间,便是十年。

    他不能不承认,有许多时候,他是打从心底里喜欢这样的日子的,没有争斗厮杀,更不必提心吊胆地四处逃命。

    他在桓府的地位不算高,却也不低,府中仆役见了他,也要敬称一声“先生”,就算偶尔要外出执行些任务,那也远不是要割头换命才能完成的。

    岁月安稳。

    如此简单的四字,在追随先王之时,他不曾感受过,而在敌对方的桓家,他却偏偏感受到了。

    他想,他是有点贪恋着这样的感觉的。

    在心底最深处,他甚至隐隐希望着,莫不离用到他的那一日,永远不要到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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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第1025章 如稚子

    蓦地,肩膀上被人重重一拍,贺云啸猛地抬起头,便迎上了水宗那双翠绿的眼眸。

    “一时而已,为兄信得过你。”那双平素总是显得有些妖冶的翠眸深处,流转着深切的信任与无比的郑重。

    望着那双翡翠般的眼眸,贺云啸忽觉喉头发紧,眼眶微热,开口时,语声竟在打着颤:“水寒兄……”

    只说了这三个字,他便再也说不下去了,喉头一阵哽塞。

    他知道他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。

    在察觉到事情不对的那一刻,他胆怯了。

    多年来安逸的生活,让他在那个瞬间失去了勇气,只想远远地离开,甚至不敢及时给主公报信。

    自来到上京之后,他无一日不悔恨,也无一不惶惑。

    他害怕,害怕那个胆怯的自己。

    他没想到,到了最后,这个一向与他不大对盘的萧水寒,却成了唯一信任他的人。

    肩膀上再度传来了重重的一拍,贺云啸转首看去,便见萧水寒将手中长剑连鞘向肩上一横,洒然而笑:“莫思旧事,往前看罢。云兄是怎样的人,我萧水寒从来知晓。”

    纵然语声怪异,纵然仍旧是一副很不合时宜的调笑模样,可却又有种骨子里的从容逍遥,语中竟有大自在。

    贺云啸面上的肌肉颤了颤,目中蓦地焕发出了异样的神采,重重顿首:“萧兄说得对,吾,当往前看。”

    二人相视,各自一笑。

    一时间,万丈豪情忽又重回心底,纵使眼前秘径幽深,可贺云啸却分明觉出了纵马驰骋、横刀长啸的那份激昂。

    “走罢。”一旁传来阿烈平板的语声。

    二宗俱皆寂了笑声、肃下容色,双双护在莫不离的左右,一行人快速地迈出了石门。

    雪下得极大,如雨线般相连成幕,远山被大雪掩去,已然视之不清。

    莫不离停下脚步,往四下看了看。

    断垣之外、石舍之后,堆积着大块巨石,原本白色的石块,在经年累月的风雨侵袭之下,已然变成了淡淡的灰,上面布满了深青色的苔痕。

    “此处,仍旧如初。”他感慨地叹了一声,口中呼出的热气在大雪中飞快地散去。

    萧水寒与贺云啸警惕地环视四周,其余人等亦皆满脸戒备,唯有阿烈,目中涌出了浓浓的哀凉。

    “的确还和当初一样。”他上前一步,微俯着身子,在一块巨石上拍了拍,复又将手掌抚向了其中的一片断痕,语声感慨:“当年狄师以一人之力,生生扛住了千军万马,此断石,犹有余威。”

    莫不离缓缓地移动着视线,环顾着这空旷而又满是悲怆的旧地,神情十分诡异,既似是哭,又若欣然,

    “绝处逢生,前度如是。而今,亦如是。”良久后,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,如是说道。

    水、云二宗并阿烈等人,尽皆重重点头。

    “只怕未必吧。”一道清冷的语声蓦地响起,如寒箭破空,带动起漫天飞雪。

    “敌袭!”水、云二宗同时喝道,“呛啷”一声拔出长剑,迅速掩在了莫不离身前,如电眸光齐齐聚向了不远处的一排破损石室。

    千重雪影之间,慢慢现出了一袭青衫。

    众人俱皆凝神看去,旋即同时色变。

    “桓子澄!”阿烈失声惊呼,平板的脸上,瞬间涌起了震惊与不敢置信。

    桓子澄怎么会来?

    他是从哪里知晓秘径出口的?

    那个瞬间,阿烈的眼底深处,竟涌动起了强烈的不安与惶遽。

    这条秘径,桓氏根本就不知道。

    举世之间,也唯有莫不离一人知晓这秘径所在,也唯有他一人知晓这秘径的开关之法。

    桓子澄又是从哪里找到了秘径的出口?

    风卷起大片雪花,盈盈飘落于眼前。

    阿烈强按下心头惶然,举目看去。

    便在他一恍神之间,那青衫之后,已然又现出了几道身影,而当其中一道魁梧身形闪现之时,水、云二宗的面色,同时变得惨白。

    “公孙屠!你怎么会……”萧水寒的语声突然中止,瞳孔骤缩,气息暴涨,执剑之手的手背上,青筋根根浮凸。

    他竟然感觉不到哑奴的气息。

    纵然眼前站着活生生的一个人,可是,这人却又仿佛是透明的。

    飞雪连天、山风徐徐,天气并不算特别地冷,可萧水寒的后心,却渗出了层层冷汗。

    哑奴与他似是熟识的,此刻并未言声,只向着他点了点头,便抱臂而立,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。

    萧水寒的喉头用力地吞咽了一下,心底一片森寒。

    大国手。

    那是大国手的气息。

    即便二人未交一击,然哑奴身上的气息,却让他犹如于立于深渊之前,眼前是深不见底的一片未知。

    萧水寒的瞳孔再度缩紧,执剑的手指一根根张开,再重又紧紧握住了剑柄,绿眸中寒光乍现。

    阿熹也看见了哑奴。

    在见到他的那一刹,他的额角不自觉地渗出汗来,可他却根本不敢抬手去擦。

    他已经感觉出来了,那个叫做公孙屠、生得一张憨厚面孔的男子,很可怕。

    那不是宗师予人的山岳般令人仰止的感觉,而是一种无法预知、深不可测的可怕,就如同耳聋眼瞎之人站在暴风雨前的孤舟之上,眼前分明千重浪卷、万顷白光,可他听不见、看不到,只觉得这海平静得如同一面镜子。

    在面对强大到无以复加的对手之时,你甚至连自己的渺小都察觉不到,犹如稚子般茫然无知。

    一滴汗水顺着额角滴落下来,阿熹的脚尖动了动。

    哑奴淡淡地扫了他一眼,忽地抬了抬手。

    阿熹顿时全身一颤,身体直直地僵住了。

    再下一息,“扑嗵”一声,他竟是软软地倒在了地上,仰面朝天、七窍流血。

    已然气绝!

    “公孙屠,你下黑手!”萧水寒怒喝一声,那双翠绿的瞳孔中间,已然沁出了两点血红。

    他死死地盯着哑奴,身体却牢牢护紧了莫不离,怒道:“有本事你冲着本座来!”

    哑奴看也没看他,只回头向桓子澄微一躬身:“主公,处置好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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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第1026章 沃雪中

    水、云二宗同时一惊,再转头时,直是目眦欲裂。

    便在他们对话的间隙,他们带出来的三十余人,竟已尽被格毙,死状与阿熹全都一样,皆是七窍流血。

    那是内脏被震碎的表现。

    而更叫人悚然的是,哑奴是何时动的手,又是怎样动的手,他二人竟是一点都没察觉到。

    贺云啸的面色开始泛青,萧水寒的眼珠则愈加血红。

    此时此刻,他们这一方还活着的人,只剩下了莫不离、阿烈与两位宗师。

    区区四人,面对着眼前近十位宗师并一位大国手,阿烈平板的眉眼间,划过一丝惨然。

    沃雪之上,死尸遍地,殷红的鲜血慢慢地渗入雪中,复又被疾降的大雪悄然掩去,就连那些尸首,亦飞快地覆上了一层银霜。

    想必,用不了多久,这片大石林立的空地,就又是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。

    萧水寒再度转首四顾,双目赤红,长剑蓦地凌空一劈,暴喝道:“公孙屠,尔乃小人!”

    哑奴根本毫无反应,只回首看了看桓子澄,见对方并无表示,他便缓缓往前踏了一步。

    分明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步,可是,当他立住身形之时,他已然来到了数丈开外,正立在水、云二宗身前。

    人群之后的秦素,忍不住连连眨眼。

    她方才真是把眼睛睁到极大,就想看清哑奴的动作。可饶是如此,那哑奴的身形委实太过迅捷,轻烟似地叫人根本捉不住。他是如何走到那两个宗师身前的,秦素完全没看清。

   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,下意识地往前跨了半步。

    “殿下。”衣袖蓦地被人一拉,随后,一个身影便挡在她前头。

    秦素举眸看去,便瞧见旌宏正在向她摇头,神情中似含了责备之意。

    “我就是没瞧清,想看仔细些。”秦素立时小声说道,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。

    “那又有甚么好看的?打架么,殿下若是想瞧,往后属下每天在殿下面前打一架便是。”旌宏叹了口气,护崽母鸡似地将秦素拉去身后,又回头看她,目中隐着浓浓的无奈:“依属下所见,殿下就不该来这里,太危险了。”

    “无碍的。”桓子澄在旁边插口言道,那冷冰冰的声音被漫天大雪扫向耳畔,越听越冷。

    秦素本能地缩了缩脖子,再看旁边旌宏,见她也是一脸心中发毛的表情,不由又有些好笑,遂细声语道:“程宗莫恼,我就在此处站着不动,再不往前去了。”

    语罢,她便又踮脚引颈观瞧,面上颇含了几许艳羡,赞叹地道:“哑叔真真厉害得紧。”

    此际,哑奴已然越出于桓子澄这一行人,与水、云二宗相向而立,秦素远远看去,便见他背影如山岳,然那气息却又有若微风片叶,说不出地闲适悠然。

    反观那两位宗师,此时俱是神情凛然、面色冷峻,远不如哑奴轻松。

    “公孙先生一出,这世上又有谁能敌得过他的一击?”旌宏在旁轻声地道,语气中亦有着毫不掩饰的钦佩。

    秦素便点了点头:“分明就是跨了一步,却能跑到那么远的地方,便是箭矢也没这样快。”

    旌宏闻言便笑了起来:“好教殿下知晓,先生这一步已经算是极小极小的一步了,殿下是没见过先生登泰山,拢共他也就迈了三五步,就从山下到了山顶。”

    她说着似是想起了什么往事,面上露出个不以为然的神情:“所以我说,他这样又有什么意思呢?还爬什么山?不如干脆飞到天上去得了。”

    秦素直听得忍俊不禁,蓦觉头顶一暖,却是一只大手伸来,将她半褪下去的风帽给扶正了。

    “风冷,殿下小心着凉。”清冷的语声似不带情绪,然字字句句,皆是关切。

    秦素心下微暖,转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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